法学家萨孟武在重庆时,也为轰炸头疼。一会儿警报响起,跑进防空洞;往往飞机又不来了。有时以为飞机不来,刚刚走出屋子,炸弹就轰然在不远处爆炸。往来反复,神经几乎为之断裂。这就是日本人所谓的疲劳轰炸。最险恶的一次,南温泉中央政校一排宿舍被炸,萨先生家在内,一些房屋是直接中弹。萨家的房屋全塌,令人哭笑不得的是,连晾晒的衣服都炸碎,而“早晨内子买了一条鸡清炖,几碗粗菜,以备夜间过节之用,日军投弹,全部炸入泥土中了。最奇妙的,厨房被炸,而在炉中清炖之鸡固然连瓦钵都飞到地上,却原封不动。小孩们高兴了,叫道今晚尚有鸡吃……”(萨孟武《中年时代》)
联大教授不乏奇人,讲《庄子》的大教授刘文典人多知之。1938年春,他拒绝敌寇的威胁,从北京虎口脱逃,辗转抵达云南蒙自。他极有学术威望,深受学生欢迎。
刘文典性格耿直,身体语言也很生动,学生们也喜欢和他开善意的玩笑。他呢,对大人物相当倨傲,对学生和他看得起的友人则执礼甚恭。在这一点上,他很像吴稚晖。他醉心潜心学术,不善治家,也无积财,在昆明时,往往弄到无米下锅,才知囊中羞涩。
有一次飞机轰炸,刘文典在躲警报时遇到沈从文。他历来看不起新文学,对新文学中人更有文化优越感。曾经一把揪住沈从文的衣襟:“我跑就行了,你不用跑。我躲警报,是为了保存中国文化,你来躲警报,又是为了什么呢?”沈从文极为尴尬,一时无言以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