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，另一个阴暗的执拗声音在揶揄我。那声音里有一种炽热的诚实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。那声音接二连三，披头盖脸。——爱吗?就算是爱吧!可是你对女人有欲望吗?你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只是对她一个人没有“贪婪的企望”，其实你对所有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什么“贪婪的企望”，这一点难道你能回避得了吗?你究竟有没有使用“贪婪”这个形容词的资格?你对园子的裸体有过想像吗?像你这样年龄的男人一看到年轻姑娘就不能不想像她的裸体。这种不言自明的道理，以你自以为得意的类推能力，该是可想而知的吧?为什么这么说呢?问问你自己吧!只要做一点点修正，类推不就是可能的吗?昨天晚上你在入睡之前，不又有点故态复萌了吗?如果说那就像是做祷告，那也好吧。反正那小小的邪教的仪式，是谁都无可回避的。因为一旦用惯了代用品，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。何况那么干，还是立竿见影的催眠剂呢!可是，那时候浮现在你心中的肯定没有园子呀!反正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幻影。每当那时你身体的那种丑态，从旁看来真叫人目瞪口呆。白天，你是在街上，眼睛老盯住年轻的士兵或水兵。你所喜欢的，净是些被太阳晒得黝黑、无知无识、一脸傻相的青年啊!你的眼一发现那样的青年，便立刻打量他的身段。你想在法科大学毕业后，当个裁缝师是吗?你就是一味地喜欢二十岁左右鲁莽的青年，幼狮似的柔韧的身体。昨天一天，你就在心中想像了好几个青年的裸体，是吗?你在心中准备了一个植物采集箱似的器具，发誓要采集他们的Ephebe的裸体标本吧?然后从中挑选出那种邪教仪式上的牺牲品。一个人被你看中并被选了出来。看吧!接下去就叫人瞠目结舌了。你把你的牺牲者钉在一个奇怪的六角柱上，然后拿出藏在身上的绳子，把那个裸体的牺牲者反手捆在柱子上。这需要十分的抵抗、十分的叫喊。然后你对那牺牲者发出了死亡的暗示。这时你嘴角浮起了奇怪的、天真的微笑，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刀。你向牺牲者靠近，在他收紧了的侧脸皮肤上，轻轻地蹭着刀子，以示爱抚。牺牲者发出了绝望的叫喊，扭动着身子躲避着刀刃。恐怖使他浑身哆嗦，赤裸的双腿抖动着，两个膝头略略相撞。刀子狠命地刺入侧腹。这就是你行的凶。牺牲者弓着身子，发出孤独的、痛苦的呻吟，被刺的腹肌痉挛着。刀子就像插入刀鞘似的冷静地扎进颤抖的肉里。血如泉涌，顺着光滑的大腿流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