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属惊喜极了,开心地“哇”一声叫起来,然后又哭又笑地互相抱在一起庆祝。
他看着那个女孩子在静静的空气里待着,待得久了,没人跟她说话,好像连自己都恍惚了,竟不知自己在哪里,然后她开始用劲地掐着自己的手腕。
裴沄走到她面前,说:“是周莉的家属吗?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两次肺复张,但是现在情况是肺复张的效果越来越差,风险也很大,氧饱和度一直上不去,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量维持。”
她双膝一软就跪下来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无声地往下流。
他看得心酸难受,问道:“你们家大人呢?”
“没有……我妈就只有我一个了……”她把自己圈成一团,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。
他从黑夜守病人守到天亮,交了班,然后换下防护服,沿着楼跑上十几圈。很少人是单纯为了跑步而跑步,他也是这样,他需要短暂地放空自己,然后投入更紧张的战斗中。
冰凉的空气从身体里兜了个圈变成了呼出去的白气,冬天的阳光铺在他身上,“咚咚咚”的脚步声在晨曦里格外的响亮。
回来的时候,一个有点眼熟的、瘦小的身影站在走廊上拖着地。看到她微微错开身,裴沄错愕。他还记得她的眼睛,此刻她黑亮的瞳孔里有火焰跳动,有枯枝“噼里啪啦”地燃烧并爆裂。她穿着防护服,戴着口罩,个头不高,拖把的长度将她比照得像是个小学生,但她却干得热火朝天,轻车熟路地来回穿梭,拖完地之后,去每个病房办公室一袋袋地收集生化垃圾,把封口扎好,然后一捆捆地拖出去放在墙角等着污染车来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