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举着纸幡在雪地里跑了几个圈,然后,呼着热气回到戏台前,怔怔站住,将脑袋偏向左边,像是在琢磨戏台上的两个人究竟在做些什么。
当他站定在那里,我才发现,与他的个头相比,戏台简直像是一个小人国。戏台上的蓝衣少年只有他的三分之一高。之前,是雪和夜模糊了距离,给了我错觉,还以为是一些真人在演出。原来都是一些两尺多高的傀儡偶,竹木身体和头颅,穿戴彩衣彩冠,牵线而动,配上演奏者的音乐和唱腔,就是一台人间生死悲欢的戏了。
4
好像是在天亮之后,我又和衣熟睡了一会。醒来的时候,手表已经指向八点。二零零七年一月六号早上八点。
窗户还打开着。正对的雪地上空无一物。青瓦屋檐上垂下了几道冰柱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我绕到屋外,就在窗户底下,昨夜看戏的方向,雪地上有一个明显的凹坑,长方形的,两米长,半米多宽。四周是厚厚的白雪,只有那个长方形里可以看见漉湿的泥土。
想是整个大雪的夜晚,棺木都停在这里,直到早上才抬走入葬的。
一只细小的螟蛉伏在泥土上,忽然间,跳出凹坑,纵身消失在雪地里。
我整理好红锻被子,放下床帘,合上卧室的门、大门。沿着村子向山坡上走。冻伤的手脚已经不疼了,它们痊愈的速度让我惊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