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居正气脉虚弱,太医进来喂了他几口参汤,才稍稍好了一些。冯保在旁忍不住,说:“张先生,你病得这样重,何必……”张居正朝他摆了摆手,艰难说道:“皇上,臣决不是危言耸听。今天早上,臣接见了那些叫花子。通过询问,才知道一些实情。那个死去的老叫花子,姓李,本是大名府人氏。自万历八年起,大名府一直干旱,十之八九的田地收成微薄,甚至颗粒无收。但是,官府全然不念及百姓受灾实情,催缴田赋一如往日。农户家中几无隔夜之粮,哪里还能上缴赋税?偏官府毫不通融,不交田赋就拘拿锁人。农户抗不过官府,只得变卖家产,交清赋税赎出人质。如此一连两年,大名府的农户几乎破产,在家乡无法活命,只得全家人一起离乡背井,靠乞讨活命。听了那两位叫花子的哭诉,臣心如刀绞。皇上,杜甫曾有诗‘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’,这说的是兵戈相见的乱世。如今是轿马挤塞于途,丝竹不绝于耳的太平盛世,在京畿之内辗毂之下,竟然还有这等饿殍遍野的惨事发生。皇上,你听了作如何感想?”
朱翊钧默然良久,方沉重言道:“朕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叫花子闹事,后头还有这么悲惨的故事。元辅,听那两个叫花子的口气,好像是官府逼得他们离乡背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