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长的时间里,我们差不多把九哥这个人彻底忘了。在小心仔细地打发越来越殷实的日子的空闲时,人们偶尔会轻描淡写说起九哥生活前景的黯淡,总露出这种意思:高富仁把这一支几代的精气都拔光了。
九哥再次引起人们注意,是在他二十八岁那年春天。
那一日,九哥正围着老宅查看,琢磨着趁着农闲把房子盖起来。太阳很好,照得人不冷也不热,舒服得让人要想一些活路之外的事情。四婶家的儿媳正抱个奶娃坐在皂角树下晒太阳。九哥几年来第一次触景生情想起了秀秀,不由得挪了脚步晃向皂角树。奶娃哇地哭了出来,媳妇慌忙撩了衣襟奶孩子。那一抹白光一闪,就把九哥怔在那里,双腿沉乏起来。小媳妇看见了九哥,微红着脸掩了衣襟,客套一声:“九哥,没下地呀。”
九哥讪讪搓着手,目光游弋到皂角叶剪出的斑驳天空上,哼一声:“我看看房子,只是看看房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