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待上台阶儿,觉得心里一动,耳边一热,脸上一红,不由得一阵四肢无力,连忙用那把刀拄在地上,说:"不好,我大错了!我千不合万不合,方才不合结果了那老和尚才是。如今正是深更半夜,况又在这古庙荒山,我这一进屋子,见了他,正有万语千言,旁边要没个证明的人,幼女孤男,未免觉得……"想到这里,浑身益发摇摇无主起来。呆了半晌,他忽然把眉儿一扬,胸脯儿一挺,拿那把刀上下一指,说道:"痴丫头!你看,这上面是甚么?下面是甚么?便是明里无人,岂得暗中无神?纵说暗中无神,难道他不是人不成?我不是人不成?何妨!"说着,他就先到厨房,向灶边寻了一根秫秸,在灯盏里蘸了些油,点着出来。到了那禅堂门首,一只手扭开那锁门的禅杖,进房先点上了灯。
那公子见他回来,说道:"姑娘,你可回来了!方才你走后,险些儿不曾把我吓死!"那女子忙问道:"难道又有甚么响动不成?"公子说:"岂止响动,直进屋里来了。"女子说:"不信门关得这样牢靠,他会进来?"公子道:"他何尝用从门里走?从窗户里就进来了。"女子忙问:"进来便怎么样?"公子指天画地的说道:"进来他就跳上桌子,把那桌子上的菜舔了个干净。我这里拍着窗户吆喝了两声,他才夹着尾巴跑了。"女子道:"这倒底是个甚么东西?"公子道:"是个挺大的大狸花猫。"女子含怒道:"你这人怎的这等没要紧!如今大事已完,我有万言相告,此时才该你我闲谈的时候了。"只见他靠了桌儿坐下,一只手按了那把倭刀,言无数句,话不一夕,才待开口还未开口,侧耳一听,只听得一片哭声,哭道是:"皇天菩萨!救命呀!"那哭声哭得来十分悲惨!正是:好似钱塘潮汐水,一波才退一波来。